在有文字之前的人类童年,人们用眼睛来观察世界,以图画来表达自己对世界的认识、理解和渴望。此时,人类情感与思想的交流无法脱离视觉的限制。在文字等记录语言的符号出现后,人类文化的传播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文本盖过视觉成为传承文明的重要载体。或许是造物主的意旨,当下,视觉似乎再次突破文本的限制,“正在日益成为我们了解当代世界的主要方式”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艺术副教授尼古拉斯米尔佐夫(Nicholas Mirzoeff)在其著作《视觉文化导论》中摆出了自己的论点。
通读《视觉文化导论》,笔者深深佩服米尔佐夫的博学多才,其苦心孤诣地观察历史及当下时代里视觉文化的演变,每一章节后长达数页的引文索引便是作者努力的明证。为形成及论述自己的观点,米尔佐夫细致地考察了许多问题,其范围从文艺复兴时期的透视法到流行的媒体文化。对于那些想了解视觉文化研究话题范围的读者来说,本书独辟蹊径,让读者领会人类的心理史、社会史乃至技术史。
那么何为视觉文化?作者难以给出明确的定义,因为视觉文化是一门交叉学科,从事交叉学科工作,所涉及的学科至少是二至三门。不过,作者撰写此书,原由是“我们对后现代文化的纷繁的视觉经验和对这些观察资料的分析能力之间确实存在着一道裂口,这对作为一个研究领域的视觉文化来说,既是一种机遇也是一种需要”。视觉文化与视觉性事件有关,消费者借助于视觉技术在这些事件中寻求信息、意义或快感。
从“视觉”到“文化”再到“全球性的/地方性的”,全书整体框架的三大组成部分,细致入微地解释了与视觉有关的方方面面。视觉的基本要素包括透视、色彩、线条和视力。视觉媒体的广泛领域,包括绘画、雕塑、摄影、电视、电影、虚拟现实和互联网等。同时,视觉的重要性被作者表现出来,如种族和族群、性别和性以及身体在视觉文化中的重要性。可以说,通过追溯从绘画到万维网的视觉文化的历史和理论,本书一步步地在追问:为何视觉媒介会在当代日常生活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作者认为,视觉文化要做的是从消费者的视角出发,探讨后现代日常生活中的自相矛盾、裂隙以及抵抗的场所。笔者以为,其实,无论是文本还是视觉,无不折射出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经济、政治、科技、文学、伦理、历史、艺术、宗教而这其中的每一领域,都是人类触摸自己灵魂的通道。也就是说,人类社会史是人们以各种方式加深对自身认识的过程,视觉文化也不例外,研究、探讨视觉文化,可以寻求人们灵魂躁动不安的根源,进而找到寻求安抚人类灵魂的方法。
笔者不敢妄加评论作者观点,不过感觉到,在书中,作者处处在论述着的是视觉文化的崛起,而这恰恰从一个方面说明,视觉文化是曾遭到压抑的。事实的确如此,作者在文中曾用弗雷德里克杰姆逊(Fredric Jameson)的对视觉的具有敌意的观点说:“视觉在本质上是色情的,这是说它是以着迷丧失心智的迷恋而告终即使是最严肃的影片也必定要努力约束自己,以防严肃过度,并由此获取活力。”
不过无论怎样,从绘画、摄影、电影、电视到现在的互联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被视觉效果的魔力所俘获,比如现场直播、监视录像、虚拟现实、网上生活、影视大片作者甚至认为,由戴安娜王妃之死引发的国际性媒体事件,它标志了一个全球视觉文化时代的来临。
不过当前,互联网的兴起,视觉产品也在不断地商业化,同时也在呈过多过滥的发展趋势,这里面有利润在支配为了商业利益,许多所谓的艺术家、电影或录像制作者、电视节目制作人为了“抓住眼球”,制作令人着迷的视觉产品。而如果过于被利润沾染,那么人的私心会变得贪婪,其产品也往往是泛滥、劣质,用“文本”表现出的书籍的泛滥如此,用“视觉”表现出的图片、影像的泛滥亦如此。对此,本书是透露出这种忧虑的。不过,无论是文本还是视觉,当其成为建构文化生活的关键因素时,只有严肃对待其所涉及的文化,才能真正地引导普通公众,而这,才是学者的良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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