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只是小人物死后震惊史学界

  公元前217年,嬴政在位的第三十年,统一的秦帝国正迈着雄健的步伐,傲立于世界的东方。

  同年,古云梦泽之畔的安陆(今湖北云梦县)城里,一名46岁的地方官吏走到了他人生的终点。

  子女为去世的长者操办葬礼,用竹笄束起他一头浓密的头发,用2米长的木棺放置他的七尺之躯,陪伴墓主葬入地下的,还有他生前喜爱之物。墓主平生爱读书,也爱写笔记,于是,大量墨书秦隶的简策被放入棺中,环绕在他的身旁。

  天地之间斗转星移,就连云梦大泽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变得支离破碎。这位不见于史书记载的小人物和他的竹简,却在这一处幽暗的角落中亘古长眠。

  两千多年后,古墓重见天日,考古专家将其命名为“睡虎地11号墓”,同时出土的,还有墓主早已腐朽的尸骨,以及棺木中的1155枚竹简。人们在竹简里找回了墓主的名字——喜。

  1975年11月,云梦县城关公社的肖李大队,正在西郊火车站附近开挖排水渠,当时,这一片地区总是淹水。一个名叫张泽栋的农民负责在渠中取土,一锄头下去,竟发现了填在古墓木椁外的青膏泥。青膏泥,学名微晶高岭土,是秦汉时期墓葬的常用土,考古学界有个共识,青膏泥下一般有古墓。

  肖李大队的社员赶紧将此事上报,之后,考古工作者对暴露出的古墓展开了抢救性发掘。古墓的所在地是一片缓缓起伏的坡地,距离当地居民所称的“大坟头”不远,但若是将新发现的古墓称作“大坟头古墓”未免有些不雅,于是,人们根据其地势如虎的情况和春秋时期楚地“虎乳子文”的典故,为此地取名“睡虎地”。

  睡虎地古墓的发现,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让这座小城顿时热闹起来。考古工作者迅速集结,初期发掘工作历时40天,到1976年1月,共发掘出11座秦墓,出土了漆器、铜器、陶器等300多件古代器物。

  1975年12月,在清理睡虎地11号秦墓的椁盖板时,最后一根盖板因年久朽坏,突然断裂,掉入渗满清水的椁室内,一时吓坏了考古人员,但他们定睛一看,棺椁中藏着一具仰身曲肢状的完整成人骨架,棺内人骨架头部、右侧、足部和腹部的位置,摆放着大量竹简。

  考古学界有句俗话:“干千年,湿万年,半干半湿只半年。”竹简长期处于隔绝空气的地下水中,反而得到了保护。墓中竹简的编绳已断,但除了少数竹简因水浮动而变得散乱,以及置于足部的竹简残断较多外,其余均保存完好。

  之后,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立即对这批宝贵的竹简进行复原工作。经过修复,这批竹简的长度为23.1-27.8厘米,宽0.5-0.8厘米,简上用秦隶书写的字迹大部分清晰可见。

  在当时,睡虎地秦简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它填补了中国考古学界此前没有秦代简牍出土的空白。更难得的是,这批秦简内容丰富,分门别类,将两千多年前大秦帝国的风貌呈现到世人面前。

  记得在我们第一次看到刚出土的云梦睡虎地竹简照片时,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别是内容的新奇丰富,无不令人惊异。有些学者还打赌,以为从字体看,应该属于较晚的汉代。我在1976年初到达云梦现场,仔细检视出土器物和全部竹简,才放心确定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梦想不到的秦代简策。

  作为睡虎地11号墓的墓主,喜不曾出现于现存的任何正史之中,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地方公务员,和同时期的帝王将相相比,显得过于渺小,但在这一座古墓的深处,喜是独一无二的主角,他的人生跃然于竹简之上。

  原本放置于墓主人头下的竹简,共53枚,经整理后,定名为《编年记》,有学者受印台汉简和松柏汉牍出土的《叶书》启示,也将喜的《编年记》称为《叶书》。

  在睡虎地11号秦墓出土的上千枚竹简中,《编年记》占比不高,却可能是喜格外珍视的一部分,所以家人让其枕于头下,仿佛喜在黄泉路上,脑海里仍追忆着帝国和家族的种种往事。

  《编年记》是喜所写的一部以秦帝王世系为坐标,记载喜的家族和他个人经历的年谱,其中涉及自秦昭襄王元年(前306)到秦始皇三十年(前217)秦灭六国的历次战争和秦统一后的政治大事,以及喜的家族在安陆的世代传承。

  秦昭襄王二十九年(前278),秦国名将白起攻打楚国,一举攻占了楚国国都郢都(今湖北荆州)。楚国从此失去了腹心地带的鄢郢之地,于是迁都至陈丘(今河南淮阳)。

  正是在这场战争中,楚国的安陆邑变成了秦国的安陆县,喜在《编年记》中记载这一年的历史,没有写秦军攻占楚国郢都,却唯独写了秦军“攻安陆”。这说明,对于喜的家族而言,安陆的易主更为重要,喜的家族或许是原本居住在安陆的楚国遗民,或者是秦军攻占此地后迁居而来的移民。

  秦国夺取郢都后,以今鄂豫皖交界的大别山为界与楚国对峙,安陆成为秦军东出进攻楚国的前线阵地,这座城规模不大,但地理位置重要,与秦都咸阳也有密切的物资交流。据考证,睡虎地7号秦墓的墓主是一名来自魏国故地曲阳的戍卒,他生前可能是被秦国征发来到前线安陆的士卒,说不定做过喜一家的邻居。

  秦昭襄王四十五年(前262),秦国兵锋指向三晋,命白起大举攻韩,并围绕韩国上党郡,与赵国展开了争夺。秦伐上党,成为此后秦赵之间一场旷世大战——长平之战的序幕。历史风云突变,没有人注意到南方的小城发生了什么,但是,喜偏偏用他的笔墨,突破了被权力遮掩的历史迷雾,发出自己的微弱呼声。

  后来,喜在《编年记》中记载了自己的生辰,那是十二月甲午(十九日)的鸡鸣之时。

  从喜出生后的部分开始,《编年记》有两条清晰的主线,一条是秦统一六国、治理天下的进程,另一条是秦国低级官吏喜的生平家事。

  公元前247年,13岁的秦王嬴政即位。次年,比嬴政大3岁的喜完成了“傅籍”。

  傅籍,是秦汉时期的一项徭役制度——男子到了成年,就要到官府登记户籍,开始正式为国家供应劳役,有点儿像一种残酷的“成人礼”,表明喜到了接受社会毒打的年龄。

  但喜比那些在乱世中艰难求生的苦命人还是幸运多了,从睡虎地11号墓的大批秦简可以得知,他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读书人,文化程度较高。秦王政三年(前244)八月,读书识字的喜被授予“史”的身份(“揄史”),正式成为秦国的一名小吏。次年,喜被调到家乡安陆为史,为县令掌记事、文书。喜还不到20岁就做了县长秘书,真是年轻有为。

  在安陆干了4年后,喜调任鄢县令史。鄢县(今湖北宜城)处于楚国的鄢郢故地,属南郡(嬴政即位后在汉江南岸设立的郡)。喜在鄢县做过令史,后又改任狱掾,掌管刑狱,后来西汉开国功臣曹参在沛县也干过这个职务。

  之后,喜的仕途平平淡淡,基本上没什么升迁。与此同时,秦国加速统一的步伐,疆域内的青壮年大都被卷入这场改变中国历史的战争。

  喜也一样。据《编年记》载,他在秦王政十三年(前234)攻赵时投笔从戎,开始了为期数年的军旅生涯。秦国推行军功爵制,奖励战场上杀敌的将士,但喜从军数年,似乎没有积累多大的军功,大概是在战场上表现糟糕,毕竟人家只是一介刀笔吏,武力值不高。

  喜的从军属于战时动员,因此,仗打完后,他又回到家乡安陆,当起了“史”,后升任南郡郡属,总算到了上一级政府办公。

  有学者认为,喜的宦历,为研究秦代基层官吏的升迁途径提供了一个完整的案例。

  然而,在《编年记》中,喜不只是写了自己的为官履历,他还将自己的家庭情感寄托于一片片细小的竹简中。

  秦王政十一年(前236),27岁的喜有了第一个儿子,取名为“获”。不难想象,那时的喜肯定欢呼雀跃,奔走相告,但如今,我们只能在竹简上冰冷的文字中猜测一位父亲曾经拥有的温情。

  七年后,喜有了次子“恢”。又过了九年,秦始皇二十七年(前220),即秦统一天下后的第二年,喜家里也发生了一件喜事,他的女儿出生了。43岁的喜为女儿取名为“穿耳”。女子长大成人后,要穿耳洞来装扮自己,这说明,喜希望女儿能够平安长大,从中不难看出,一个老父亲对小女儿的疼爱。

  喜在《编年记》中最后一次提到家乡安陆,是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今(上)过安陆”。

  这一年,秦始皇嬴政东巡,在封禅泰山后,沿着海岸巡视成山、之罘,到琅邪台后转向西南方向而行,经过彭城,渡淮河南下,过衡山、南郡,再进入武关,回到位于关中的秦都咸阳。按照《编年记》的记载,秦始皇在南郡一带时,应该途径安陆。

  喜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大秦帝国,从他开始工作到日渐年迈,他都听说过这位帝王的名字,而秦始皇从来没有听过喜的名字,喜和千千万万基层官吏一样,终将被时间埋没。

  我们不知道,喜是否也曾像泗水亭长刘邦一样,在故乡遥望着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皇帝,发出感叹。

  我们只知道,两年后,秦始皇三十年(前217),喜去世,他的头部枕着《编年记》,永远闭上双眼,埋葬他的地方,后来被叫做睡虎地。

  ▲1976年,李学勤(右一)、张政烺(右二)等学者在整理睡虎地秦简。图源:网络

  《编年记》53枚竹简中的只言片语,为我们生动地叙述了喜的一生,而这只是睡虎地1155枚秦简的冰山一角。睡虎地11号墓中其他不同功能的简牍,让喜的形象更加丰满,也让我们依稀看见,他生前所处的那个时代。

  《汉书·艺文志》云:“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在汉代史家看来,法家出于“理官”。所谓“理官”,即治狱之官,指的是古代掌管司法的官员。

  常年担任郡县属吏的喜,就是一个基层的理官,睡虎地秦简中的大量律令简策堪称他平时工作的写照。

  秦代的律令,由不同时期君主发布的“令”和作用于现实生活的成文法形式的“律”组成。

  古文字研究专家黄盛璋将睡虎地秦简中的律令简策分为五类,包括发现于墓主人骨架右侧的《秦律十八种》202枚简,发现于墓主颈部右侧的《法律答问》210枚简,发现于墓主头部右侧的《封诊式》98枚简,以及发现于墓主人腹部的《效律》61枚简、《秦律杂抄》42枚简。

  其中,《秦律十八种》《效律》《秦律杂抄》皆有律名,是各种秦律的抄本。秦朝推崇法家思想,制定了严密的法律体系,喜在担任令史时,需要协助县令掌管文书,这些记载了繁杂律文的秦律抄本,可能就是当时行政事务的参考用书,适用于不同的工作需要。

  此外,《法律答问》采用问答的形式,对法律条文、术语和律文意图进行解释。《封诊式》记载了有关审理案件的原则与具体要求,以及若干类治狱爰书(司法文书)的模板。这两种简策都是配套秦律使用的工具书。

  现在的打工人,都巴不得离工作远点儿,两千多年前的喜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葬在地下还要带上平时用的工作文件。

  在喜保留下来的这批珍贵文书里,由律令的条条框框构建的秦制,愈发清晰起来。

  从睡虎地秦简的律令简策中,可以看到,从战国末年到秦朝,秦律沿用了商鞅改革的思想,以耕战政策为基本国策。

  比如“厩苑律”有一条说:“借用国家的铁制农具进行耕作,若是因到了使用期限而损坏,只需要书面报告,不用赔偿。”

  “田律”有一条说:“雨季时节,粟发芽后,要书面报告可以移种和无法移种的旱地面积。粟生长过程中,雨水少的情况要上报。如遇到旱灾、暴风雨、洪水、虫害等灾难,也要上报。”

  ▲《秦律十八种》中的“田律”“置吏律”“传食律”,湖北省博物馆藏。图源:南朝子云

  在律令的实际运用中,秦朝禁止人们对法律条文进行随意解释,严格地用法约束不法,甚至到了“强迫症”般的程度。《法律答问》为法务人员执法提供案例参考,其中有一些例子:

  问:丈夫为了纠正性格强势的妻子而殴打她,比如说揪她的耳朵、使其手足脱臼等,该如何惩罚?

  穿过时间的长河,可以想见,作为地方官吏的喜,时常捧着这一卷卷竹简勤读不辍,以此来解决工作中遇到的种种问题。他追慕商君的遗风,将历代先王制定的律令奉为圭臬,胸怀着法家的信仰,奔走在云梦泽畔的乡里,惩治违反秦律的罪人。最终,他与相伴多年的秦律一同埋藏地下,那个严律苛法的帝国在他的身后土崩瓦解,但百代皆行秦制,律法历代相沿。

  除了自传式的《编年记》和五种律令式简策外,睡虎地11号墓还出土了其他四种珍贵文献。

  《为吏之道》,发现于墓主骨架腹部下方。这是一部体现执法者修身思想的著作,可能不是官方文书,却是喜生前喜爱的书,其中强调吏有五善、五恶,法律工作者要注重个人修养,才能执法严明,不致“须身旞(遂)过,兴事不时,缓令急徵,夬狱不正,不精於材(财),法(废)置以私”。高敏先生认为,《为吏之道》是儒法诸家思想融合的标志,有“吸取儒、法等各家思想而冶于一炉的某种倾向”。

  《日书》甲、乙共两种,发现于墓主头部右侧,主要是占卜吉凶日子的书,有点儿像现在的老黄历,不过,书中还附有秦与楚的纪月关系表。喜在生活中阅读《日书》,从中挑选日子,可能是选择制衣的日子、沐浴的时间,或是出游的时节。这种趋吉避凶的习惯,千百年间不断传承,直到现在,中国人每逢大事还要看日子。

  《银河官方官网语书》,发现于墓主腹部和右手骨架下方,原名《南郡守腾文书》,只有14枚简,这应该是南郡的郡守“腾”发给属下的文告,督促郡内的官吏们依法处理公务。喜大概很认同领导的观点,所以将其带到墓里,其中也体现了秦代法的理念:

  “所谓法律,本是为了教导民众,使他们改正错的行为和坏的习惯……如今法律已经公布,但在官吏和民众之中还存在自私任性、不改旧俗的人。郡县的官吏们,如果知而不罚,就是违背君上明法;如果藏匿恶人,就是为人臣而不忠。”

  云梦龙岗6号秦墓,出土了比睡虎地秦简时代稍晚的简牍。简牍中的法律条文行用于秦始皇二十七年(前220)至秦二世三年(前207),可见墓主是喜的后辈。学者生根据出土文献,推定墓主名为“辟”。

  辟和喜一样,是一名郁郁不得志的基层官吏,“能书会计知律令”。不幸的是,辟曾因犯罪被罚为城旦(一种筑城四年的劳役),在云梦禁苑服刑,可能还因此落下腿疾,后再度被起用,从事禁苑的管理工作。尽管他被判过刑,但仍坚定地拥护秦法,平时将律令抄写在竹简和木牍上,用于日常工作,其中涉及很多禁苑管理的内容。辟去世后,这批抄本随葬于他身旁,那时候,秦朝已接近落幕。

  这座墓葬的发现,印证了秦朝基层官吏持有秦律抄本并非孤例。可以想象,在喜和辟在世的时候,他们的同僚也都孜孜不倦地默读秦法、抄写秦律。千千万万个不知名的秦吏,如同一个个齿轮推动着秦朝这个庞大的律令机器前进,但他们也曾是活生生的人。

  喜和辟的墓葬,将秦吏的工作日常告知后世,而喜的邻居、云梦睡虎地4号墓墓主,用随葬的两件木牍,为我们诉说了秦代士卒的家庭情感。

  睡虎地4号墓出土的两件木牍,是秦兵“黑夫”与“惊”兄弟俩所写的两封家书。

  当时,“黑夫”和“惊”在淮阳与楚军交战,他们将信寄给留守家中的兄弟“中”,其中第一封信写道:“二月辛巳日,黑夫和惊向您问好,母亲近来身体好吗?自从我们离开家乡,到现在才能与你们通信。战线耗时长久,希望家里可以寄些钱或夏衣来,如果安陆的布便宜,就买那里的布,请母亲制成衣服,如果贵,就捎钱来,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现在参加淮阳的战事,城池难以攻下,不知会不会负伤。我们一定要立下功劳,拿到爵位!”

  秦朝实行军功爵制,战场上的士兵渴望立下军功,换取爵位,实现阶层跃升。但是,随着战事吃紧,后勤供应也日渐紧张,有些士卒连生计问题都难以保障,无奈之下只能向家人求助。

  后人无数次地在史书中翻阅秦灭六国之战的史料,纸上的寥寥数语,便是千军万马的拼杀,直到黑夫和惊的家书出土,更能真切地体会到,底层士兵为此付出的巨大牺牲。

  在第二封家书中,负责写信的“惊”依然对家人嘘寒问暖,母亲是否无恙?姑姑、姐姐是否安好?我的女儿又长高了吧,可以去帮忙打柴了吧?听说现在一些地方有盗贼出没,“中”出门时要小心呀!在信的最后,“惊”用三个字喊出对家人的牵挂:“急、急、急!”

  黑夫和惊的家书,是在睡虎地4号墓发掘的,这里可能是中的墓。中将兄弟们寄来的两片木牍带到墓中,可能也想带到来世。他的兄弟们是平安凯旋、荣誉加身,还是战死沙场,尸骨留在了远方的异乡?我们已经不得而知。

  2021年,诉说着两千多年前往事的睡虎地秦墓群入选全国“百年百大考古发现”。

  回首历史,无论是喜和辟,还是黑夫和惊,他们都用简牍上的不朽文字,超越了时间的束缚,在高度压迫的时代下,彰显觉醒的个人意识。两千多年后,秦简抖落尘埃,显现字迹,前人书写的萤烛末光,在后世光芒万丈。

  (日)工藤元男 著;曹峰,(日)广濑薰雄 译:《睡虎地秦简所见秦代国家与社会》,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

  (日)尾形勇,(日)平势隆郎 著;黄忠,程文明 译:《中华文明的诞生》,海峡书局,2022年

  李力:《发掘秦墓中的“理官”:从考古材料重新认识法家》,《国学学刊》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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