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中国学者,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以前的,都赶上了一个理想主义时代。本人上世纪80年代读大学,那是一个思想大解放的时代,整个社会沉浸在反思过去、探索未来的思想氛围当中,政府领导人也鼓励人们去创新,去不断提出新概念。于是,标新立异算是一种学术时尚。今天的环境已经改变了,求稳怕乱的心理支配着整个社会,现实主义的态度主银河galaxy官网导了思想的方向,政治的“底线”在很多时候变成了学术探究的边界。这就将一个重要的话题再次摆在我们面前:社会学者的学术使命是什么?中国社会学者的学术方向是什么?
我想有几点还是要再次强调的:第一,学术引领思想,思想主导实践。常听到一句口号,叫“心有多远,路有多远”,“思想能走多远,行动就走多远”。其实,思想所能及的地方,行动未必能达到,但是,思想所不及的地方,行动肯定就不会到位。现实的改革实践需要学术研究来支撑,学术研究的深入才能推动认识的深入,认识不到位,改革行动就不可能到位。诚然,很难时时事事做到明确区分学术与政治的界限,但是,“学术归学术,政治归政治”,这应该是处理政治与学术的基本原则。政治改革需要学术理性的参与,而学术理性的形成还是要贯彻学术无边界和学术自由的原则。
第二,现实主义态度是必要的,但是,对于学者而言,现实主义意味着关怀现实, 并从现实条件出发来讨论解决问题的可行方案,而不意味着放弃理想追求,丧失学术批评的立场和能力。今天,无论你作任何一项社会研究,都一定要有现实关怀,这种现实关怀并不一定表现为为政府的政策做解释,也不一定表现为站在对立面去批评政府。支持还是批评政府,那不是学术评价的标准,“问题意识”才是学术评价的关键。换句话说,学者的使命并不在于支持或者反对现实政治,而在于本着“问题意识”,说明“问题”本身的性质,揭示“问题”存在的真实原因。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那些最有名的学者一定是面对现实问题发表意见的。他们的意见包括对以往学术思考的不满,对目前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的不满。他们要给出新的解释,给出新的解释,才能产生新的观念,设计新的政策。正是这样,才有人类学术的进展和政策的改善。所以,学者的使命就是要对“问题”给出新的说法,进而促成某些共识来推动社会的发展。因而,我认为理论阐释很重要,这也是学术的价值所在。中国的社会学者应该立足于中国的“问题”,以中国的视角来解释中国的“问题”。
第三,就政治学而言,今天,中国学者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阐明民主、自由的核心价值,结合中国的具体情况给出新的解释。在民主的问题上,我有很多想法。上个世纪80年代,我是一个民主的理想主义者,现在,我更多地是一个民主的现实主义者。“民主的现实主义”是什么意思?它可能包含几层含义:首先,依然崇尚民主的价值,坚信倡导民主的现实好处就是推动政府政策和行为的不断改进。其次,现实主义而不是理想主义地去思考如何推进民主化的进程。比方,过去一直以欧美国家的经验为蓝本来设定民主的标准,包括自由选举,多党制,军队国家化,舆论自由,三权分立等等。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标准在目前的中国很难达成共识。这就给我们提出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中国的民主建设该如何进行?
今天中国的政治学研究,确实有很多问题值得关注,比如说,我们还很少有人专注于某个国家某个地域的专项研究。在美国有很多“中国通”,那在我们中国有没有“美国通”或者说是哪一国的“通”呢?如果有,这样的“通”还是太少,与中国崛起的期望不相匹配。
中国现实社会中也有很多重大问题值得研究,比如,国家主席说过,我们制度的优越性已经显现出来。政治学相信这样一个命题,没有任何一种制度是绝对好的制度或绝对坏的制度。那么,中国的制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制度?它的制度优势应当体现在哪些领域?如何发挥?人们常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中国制度如果是一块“好钢”,那它该用在什么样的“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