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食野之芩。”虽然我们无法确认古人在《诗经小雅》开篇《鹿鸣》中提到的“芩”是否为今日的传统中草药“黄芩”,但黄芩的根部,千百年来一直被用于治疗发热,支气管、肺部感染及肝部炎症。
现代医学表明,黄芩根中的活性物质为黄酮类的黄芩素及汉黄芩素,具有抗病毒、淬灭活性氧等功能。这种天然产物还能抑制并杀死肿瘤细胞,且对正常动物细胞没有毒副作用,有望成为防治肿瘤的候选分子。
9月24日,在中国科学院英国约翰英纳斯中心植物和微生物科学联合研究中心(Centre of Excellence for Plant and Microbial Science, CEPAMS)的揭牌仪式上,这种具有抗癌前景的紫色小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中英联合团队在解析黄芩中天然产物的合成途径方面取得了新进展,揭示了黄芩中存在两条不同的黄酮合成途径。相关论文发表于《科学进展》杂志。
2014年7月11日,中科院遗传与发育生物学研究所(简称遗传发育所,IGDB)、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植物生理生态研究所(简称上海植生所,SIPPE)与英国约翰英纳斯中心(JIC)正式签署协议,联合组建成立了中科院第一个作物改良和天然产物研究领域的国际联合研究中心CEPAMS。
它是中科院秉承“走出去”战略、与科技发达国家进行合作的一次重大探索和创新,旨在创建植物和微生物科学领域世界一流的联合研究中心。
“增进国际合作是解决全球面临的现实挑战的关键所在。银河官方官网该中心的成立,正是我们与中国建立的科学伙伴关系的见证。它将汇聚英中两国最杰出的人才,共同致力于提高作物产量,以应对日益增长的世界人口问题,并降低粮食生产中的农药风险。”英国大学、科研与创新国务大臣乔约翰逊在出席CEPAMS揭牌仪式时表示。
两年来,中英双方科学家在作物改良和育种理论及应用研究、植物天然产物的代谢机理及应用研发等领域积极开展合作研究。
CEPAMS中心共同主任、中科院院士曹晓风在接受《科学新闻》采访时介绍,该中心由中英双方共同筹措资金支持,英国生物技术与生物科学研究理事会(BBSRC)和JIC分别向中心投入200万英磅和100万英磅(共计约3000万元)的资助;中科院提供了1200余万合作项目经费和约900万人才引进配套经费的支持。
“自2014年起,我们有近20个合作项目获得了两国大力的支持,黄芩的合作成果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上述支持是5年计划,我们希望也在争取未来能够得到持续稳定的支持。”曹晓风表示。
以往在国际合作中所建立的国家间联合研究中心多为虚拟中心,往往是两个独立的研究机构间增进交流合作,共享研究网络,举办学术会议。即便双方开展合作研究,也往往是各自有自己的研究议程,只是偶尔聚在一起做几个小型项目,英国研究理事会(RCUK)国际合作总负责人Jane Elliott教授向记者指出,RCUK是包括BBSRC在内的英国七个研究理事会的战略合作组织。
该中心以“一个中心、三个园区”的模式,分别在英国JIC、中国上海植生所和北京遗传发育所设立三个园区。在中国的两个园区内将提供实验室和相应的核心设施空间,供10个新聘任课题组长(PI)使用;英国园区提供实验室空间和适当的核心设施给中心主任和来自中国园区的访问学者。
“CEPAMS任命的新课题组长也是英国JIC的荣誉教师,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自由地来到JIC工作,并与其直接展开合作,参与JIC 年度内部学术交流。这增强了CEPAMS中心的国际性。”CEPAMS中心联合主任、JIC分子微生物学教授Ray Dixon告诉《科学新闻》。
既有固定实验园区和中英科研支持,又能灵活在“两国三地”展开交流合作;既有全职PI带领不同方向的研究,又可以面向现有研究员展开多种层面的交流合作这些都对中英植物和微生物学科学家的紧密合作起到了直接的推动意义。
由美国科学院院士Natasha Raikhel、全球著名科学家和中英三方研究所所长等组成的国际“评审团”将会参与到人才招聘、科学进展的评价、项目结题等各个层面,将为CEPAMS的整体管理模式和学术氛围注入新鲜的血液。
此次中英两国联合成立研究中心,似乎并不是建立起一种全新的合作关系,更像是为了“再续前缘”。
“推动CEPAMS成立的动力是许许多多曾经在JIC工作学习过、如今已经在国内乃至国际上享有极高声誉的校友。”曹晓风表示。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原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协主席马庆生,原北京大学校长、中科院院士许智宏等一大批中国青年学者来到英国JIC攻读学位或做访问学者。“这些中国学者回国后都做得非常好,在多个领域享有极高的声望,大家觉得有必要在中国成立一个像JIC一样的研究中心,也为中英科研合作搭建桥梁”,曹晓风回忆道。
在共同采访曹晓风和Dixon两位联合主任时,二人并不像是在今年受邀担任中心主任后才认识的同事,而更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两人时而用英文回答,时而用中文补充,在语言和表达间流畅地转换。
“中英合作拥有长期的历史传承。二三十年前中国科技不发达时,英国有很好的眼界,培养了很多优秀的中国科学家,他们带回了英方最先进的管理和科研传承。现在,这些中国科学家回国后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大家亦师亦友,既是师生、同事,又是朋友,交流合作都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我只说出上半句,他就立即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曹晓风说。
Dixon告诉记者,他们甚至早就建立起了一个名为“诺维奇联盟(Norwich Union)”的微信群,这让合作变得更加紧密。
对此,BBSRC国际合作主任Tim Willis向《科学新闻》记者表示:“先建立深厚的友谊,再开展合作,这是最好的一种合作方式。中英双方长期以来一直共同资助科研项目,这意味着参与这些合作项目的人已经了解对方的工作和表达方式,已经准备好将这种关系推向更大规模的合作。”
如今的中国科研,已经不再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之上”,特别是中国的植物分子生物学领域,有数据显示是“与国际接轨走得最近的”,曹晓风告诉记者。
中科院遗传发育所有着优秀的植物基础科学、作物改良的研究基础和团队,上海植生所具有优秀的植物生理和微生物学应用的研究基础和力量,两所在作物研究、特别是水稻基因组、遗传学研究等都具有深厚的底蕴。
“中国在植物分子生物学、微生物学等方面的研究水平都非常高,这也是为什么JIC会选择与中科院合作。”Dixon表示,“建立该中心后,一大优势就是我们可以协同合作,来自全球各地的科学家可以非常高效地合作、交流思想,更快地推动科学进步。”
英国JIC则具有世界领先的发育学研究,特别是前沿领域,如计算、建模等在国际上具有重要影响力。此外,JIC也具有值得借鉴的国际一流科研管理机制、人才培养体系和文化创新体系。
“JIC和中科院拥有全球最优秀的植物学研究实力,而且该联合中心也汇聚了两国的大力支持。对我们来说,与中国合作开展科学研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中国的同行评议体系非常完备,而且中科院所资助的科学研究表现非常出色,RCUK所资助的科学家也是最优秀的。强强联手,希望可以真正推动科学的进步。”Elliott表示。
中心建立后,将主要致力于解决两大全球挑战农业发展与人类健康。
在农业方面,将通过作物改良和育种理论及应用研究,致力于提高作物生产力,并针对全球气候变化,研究农业的可持续发展,降低化肥应用,节水环保。
在人类健康方面,通过植物天然产物的代谢机理及应用研发,“研究中国中草药的特性、成分、次生代谢,贡献于人类健康”,曹晓风介绍。例如,在抗生素耐药性(AMR)方面,CEPAMS就即将结合“两国三地”在微生物学领域的优势基因,开展一系列研究项目。
“该中心所要开展的研究领域意义重大,包括可持续粮食系统,还包括如何利用植物和微生物学的研究优势支持人类健康,这些都是全球面临的挑战,需要跨学科、跨国界地开展良好的合作。”Elliott最后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