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英国历史学家约翰·伯里在担任剑桥大学现代史教授时,提出历史学研究应当摆脱旧的研究范式与写作形式,建立在科学而不是伦理的基础之上。他呼吁道:
伯里提及的“陈旧的研究范式与写作形式”,就是自19世纪麦考莱发表《英国史》以来,统治了近现代历史学约150年的:
例如在他们看来,英国的确立过程中,主张限制王权的辉格派(Whig)战胜了拥护专制的托利派(Tory),最终确立了更“优秀”的议会体系,进而成为现代文明的基石。因而辉格党的胜利是一场“先进对落后的胜利”。自然,坚守光荣传统的辉格党领袖丹比伯爵是一个“进步者”,查理二世就成了历史的“绊脚石”。
按照辉格史观的理解,人类的历史,就是在英雄人物的领导下,好人战胜坏人、进步阵容战胜反对阵容的:
辉格史观的发展,离不开约翰·洛克、大卫·休谟等哲学家的“思维认证”,以及1830年辉格党领袖格雷出任英国首相的历史事件——前者为辉格史观提供了理论背书,后者让辉格史观成为官方钦定的显学,并先后出现了亨利·哈兰、托马斯·麦考莱、乔治·屈维廉等业内巨擘。
屈维廉的学术著作《安妮女王统治下的英国》文笔极佳,该书预设了“光荣革命”以来辉格党与托利党的对立斗争轴线,徐徐地向读者展示了一副英国政治发展的画卷——根据书中叙述,英国君主立体的确立,源于狡诈多端的乔治三世最终被明智宽容、不屈不挠的辉格党人所挫败。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学术论文对于历史学的门外汉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相当于20年前,半吊子清史爱好者力捧二月河先生的“帝王三部曲”,“人性化”拆解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一样。
所不同的是,历史学家不会拿着《康熙王朝》、《雍正王朝》当研究成果,而辉格史学家则自然而然地:
首先,辉格史学家在研究历史演化时,往往站在当代(即历史的成功者一方),根据结果来组织、选取历史叙事。但即使是被锚定的“当代”,其实也经常发生变化,“基于现实的判定”往往使得辉格派陷入逻辑矛盾。
我们假设,有一位出生于1900年的印度辉格派历史学家,他毕生的研究课题是“如何评价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考虑到1947年独立前,英国对印度进行了长达190年的有效统治,因而这位学者前期的观点必然是:
英国人打破了长期以来当地土邦割据的乱象,促进了印度各地物资、文化、人口的流通,初步建立了近现代意义上的印度…
英国殖民者压制了印度民族意识的觉醒,使印度长期沦落为原料产地与产品倾销地,让南亚次大陆的发展滞后了100年…
更难顶的是,辉格史学将历史划分为“进步阵营”和“反对阵营”,把历史人物进行“非黑即白式”的两分法,在戏剧化的历史叙事中进行道德审判。
例如在辉格化科学史研究中,哥白尼、布鲁诺等进步人物必然与顽冥不化的教会势不两立,他们故意忽略了一个明显的事实:
在当时,教会系统是知识分子最大的聚集地,哥白尼是修士,布鲁诺是僧侣。他们在科学发现的过程中,银河galaxy官网离不开教会中好友的研讨——离开教会,也找不到懂拉丁文、几何学、物理学的同道中人啊。
辉格史学的成功,是建立在迎合众人“非好即坏”观念下的取巧。它向大众兜售的逻辑是:
按照这个逻辑,李同志在燃油税费改革、医疗体制改革、保障性安居工程、营业税改增值税试点,以及棚改、创业、互联网金融的尝试中,留下诸多值得探讨的地方,自然就会导致不同看法。
在离开辽宁、担任国务院副总理期间,李同志敲定了工矿棚户区改造计划,为此他先后视察了30个城市的廉租房、经济适用房和棚户区改造等保障性安居工程,召开近10次专题会议。
从计划公布起,社会上的反对声音很大。有人质疑“该不该搞有产权的保障房”,有人认为“工程目标太大,超出了地方政府财力”。
李同志在多个场合提及2011年在内蒙古包头北梁棚户区时,了解到900余位当地居民共用一个旱厕的情况。他反复强调:
我们不能让城市这边高楼大厦,那边棚户连片;这边霓虹闪烁,那边连基本的生活条件都不具备。
我自己就是在棚户区成长起来的,深知你们的艰辛…(回头对陪同的部长说)你们看见了吧,老百姓还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中国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戏剧性的是,在见识到棚改对扩内需、调结构、转方式、刺激消费…的诸多影响后,原先持怀疑态度的有关部门及各路媒体纷纷跟进,并在棚改过程中无师自通地开启了“协议拆迁”、“商业化棚改”,以及不安排产权调换(只允许被征收人领取购房券)、强刺激当地楼市的:
我们一直说投资是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但有效投资才是…用于棚户区改造上的投资,必须是改善公共产品的有效投资。
可见,历史事件往往是特定环境下不同人群之间博弈互动的结果,它是历史自选择的产物,而不是某个个人活动的结果。
因此,对于李同志交出的成绩单,不应该只看其效果,还应当联系当时的实际情况,以及更广阔的个人经历及时代背景。
2014年12月,中国政府网、《人民日报》等媒体全文转载了《博客天下》杂志的封面文章《破壁者》。这篇长达12000余字的报道认为,李同志“很像是一个冷静而坚硬的破壁者、拆墙人”:
历史上所有经济下行期做减法的改革,都很容易被人指责为力度不够和无所作为,这对一个政治家来说是一件冒风险的事。 在经济增长保持在合理区间的前提之下,这一年努力清理各领域当中的束缚和桎梏,推进中国和各国的贸易合作,去各国推销中国的装备制造。对国内,他致力于拆除各省市之间的贸易壁垒、城乡之间的人口流动之墙。
而在部分媒体看来,李同志不但善于拆除原有壁垒,还善于修剪枝蔓、把握方向。
相对而言,李同志在地方的施为,反而让人印象深刻。也许在很多时候,不是“有多大锅,造多少饭”,而是“有多少米,煮多少饭”。
纯真而不欠闻达,善良而不失坚强,把生命高举在尘俗之上,又溶化于社会之中,这应当是我们这一代的共同追求。
根据北大校友回忆与追踪,这是李同志在毕业前夕,写给班上年龄最小的宋健同学的离别赠言。
而宋健同学在毕业后,被分配至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成为该院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位法律专业的本科毕业生。此后,宋健同学一直在此单位工作,直到2016年退休。
在某些人看来,宋同学的工作生涯似乎并未达到社会的预期,因为她从一线做起,最后“仅仅”是以江苏省高级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副巡视员、知识产权庭庭长的身份退休,说白了就是个:
在2012年宋健入选全国首批“全国知识产权领军人才”; 2014年被最高人民法院评为“全国审判业务专家”; 先后两次被聘为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研究中心研究员; 入选中国知识产权杂志“2018年度中国知识产权影响力人物”
地球人都知道,在1982年毕业前夕,李同志被评为北京大学优秀毕业生,并筹划前往美国深造。只不过在北大党委副书记马石江的挽留下,他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担任了北大团委书记。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人生路上的这一选择,李同志大概率会如宋同学一般,成为一名踏踏实实的法律专家。
有高于尘俗的志气、融入社会的胆气、改造世界的勇气,还有纯粹的为人底气…那时候的年轻人,真好啊!